| Call'd him soft names in many a mused rhyme, To take into the air my quiet breath |

【沈查】惊雪

本来想当成七夕贺文的,然而没赶上。




原著线,借了电影查老板的名字。两人逃亡的某个晚上西坡做了个梦然后想了好多有的没的。崩,bug有。




西坡请务必脑补蛋妞脸。
















惊雪




 









沈西坡眼里只剩下一片白色,漠漠茫茫的白。翳蔽天和地的接线。一种色纯粹到了头竟这么扎眼,好像一刀捅在他的眸子里,生疼。似乎是在下雪,沈西坡见到狂风骤然裹挟着细碎的雪粒翻腾。眨眼间,又成了倾盆暴雨,很沉的水珠砸在肩上,异样的酸涩。他跪在白地上,瞬息间竟见识了惊雪骤雨、冰霜击落,还有狂躁的风。可是他听不到声音,连自己的心跳也仿佛止住。一个静默的、白色的世界,沈西坡不知道在那里跪了多久。膝盖往下似是已不在他身,空落落的。








 




意识闪烁不定。他的掌贴着地,五指曲起,抓起一团雪——大概是雪,紧实得发寒。忽然雪化成了水,从指缝间流走。他再捧起一团,紧紧握住,透骨的冷从掌心蔓延到血里。寒意和满目的白一样,都刺得他生疼。他瑟瑟地抖,可不愿脱开手,死命地攥着那团雪。冻得久了,冷也褪去,手心竟开始回暖。他忧心雪是化了,微张开掌,仍是生硬的白——然而越来越热。他合掌,像是裹着一簇白焰,从冰冷变为滚烫,顺着手上的纹路烧至心尖。冻得发麻的手又被灼痛,反反复复,一会儿是雪,一会儿是火。手已经不再是他的,可他还不愿放手。








 




窒息的那一刻,沈西坡在黑沉的夜色中陡然睁眼。








原来是个梦,白得生疼、冷得发热的一个梦。梦里那团雪是他紧握着的查老板的手。








 




沈西坡只觉这一梦醒来如同死里逃生。杭州清湿的空气灌入他的肺,逼仄的屋里只有床头灰黄的灯光,和着他眼底似乎还存留的苍茫的白,一切都看不真切。他重又闭上了眼,静静喘息,直到昏沉慌乱的惊惧渐止。再睁眼,才算彻底逃出生天。








 




这时查老板冰凉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动了动。沈西坡一惊,连忙俯身。可惜查老板仍是未醒,大约只是他手实在握得太紧,才激得睡梦中的人下意识地颤动。沈西坡说不上是惋惜还是担忧,查老板已昏睡了近十天。他受的伤实在太重,而那挑动赵笠人汽车的一枪又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神智。沈西坡费劲气力才找人接上了他的腿,可他仍不知道如何唤醒梦中的查老板,更不知道怎样找得回曾经的查英。








 




其实不可能找回了。沈西坡从在别墅重见查老板的第一面起就不得不狠下心肠一遍遍告诫自己:查老板,你自己,都回不去。他不断地喃喃这同一句话,可那点藏匿的侥幸实在顽固头顶。








 




为什么会梦到浩荡的一片白色?他盯着查老板垂在眉眼间的一缕白发出神。沈西坡生命中印象深刻的白都来自查老板。查老板平日身上妥帖的白衫,查老板喝茶用的白瓷碗,查老板拭汗的白帕,查老板偶尔穿深色衣袖下一截白皙的手腕……








 




还有查老板如今浸染霜色的发。








 




沈西坡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稍稍整理了查老板鬓角凌乱的发丝。青年皓首最是惨戚。查老板是疯的那天一夜白头。半个月不到前沈西坡看到他第一眼,只觉气血翻涌,心涩涩地抽动。白了发的查老板比原先更不像来自人间,连唇色都寡淡。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满目的萧索和疯癫。








 




沈西坡的手从发移向查老板阖着的眼。查英的眼睛能勾人神魂,一瞥一望,像是某种鸟类纤细的尾羽。手覆在闭着的瞳上,沈西坡的叹息轻得几乎不可听闻。他记忆里这双眼多是平平静静不起波澜,笑时也不动声色,只是很偶尔会弯下凌厉的锋芒——那种时刻值得看到的人铭记一辈子。还有查老板微怒时,一挑眉一眯眼。沈西坡想,怎么会有人发怒也这么好看。








 




指尖点在眉心,顺着鼻梁滑下,停在查老板的唇上。沈西坡有些迟疑,指腹缓缓摩挲着唇面。查老板的唇有些薄,扮上相倒不明显,平日里配上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便显得拒人千里。沈西坡却觉得查老板的唇很美。他见识过那人妆未卸完全,汗湿的发下细白的肤色,眉心和唇上绯红晕染。他还见识过查老板勾唇轻笑,一笑惊落一树桃花,花瓣的形状比不上那细致的轮廓。








 




因着沈西坡的动作,查老板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七年没有听过查老板唱戏了。沈西坡有些伤感地想,以后也再听不到了。其实他原本也不懂戏。查老板最喜欢《挑滑车》,那他沈西坡便能看出《挑滑车》的好。改成《麒麟阁》、《宁武关》,他一样欢喜。偶尔查老板唱老本行,沈西坡还觉得更惊喜。杨小楼的高宠也是一绝,可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本来就是个外行,迷的从来也只有这一个人的戏而已。








 




沈西坡没告诉查老板,他不是看了戏认识查英这个人,而是见着了查英后来才看的戏。查老板听到这话,怕是要生气的。其实他们两个的初遇很传奇,传奇得也像是一出戏。然而一生到头,那晚的惊鸿一瞥还是只有沈西坡自己知道。








 




和梦里同样寒冷的晚上,只是没有下雪。沈西坡行刺归来,正靠在一座墙外抽烟。忽听到墙的那头隐约有人在唱曲。那已是夜里顶深的时候,他听那曲声也听不真切,索性偷偷趴了人家的墙头。想见识半夜不睡的除了特务,还有什么样的人。








 




那时月色正好,一个青年坐在院子里,对着清凉的月光擦着枪。他动作如流水行云,嘴里轻唱着一段《离亭宴》——当时沈西坡自然听不懂,只是觉得悲歌彻骨,异常荒凉。月色罅漏,他恍然以为是雪落在青年肩头。枪面被擦抹得十分光亮,青年一转腕,月光映在半边脸上。沈西坡大惊失色,终生难忘。








 




他一直记得,那晚查老板的容神便像是那片月色。眉眼间一点煞气,是几近枯竭的月色,透骨的悲凉。曲子他听不明白,却生生动了衷肠。那也是生冷的夜。他遇见查老板时还未落雪,查老板枪擦完,曲唱毕,他将一地白花误以为是残雪。








 




一场惊雪落幕,这是查老板在他性命中的登场。








 




沈西坡的两手现在同时覆在查老板的手上。余光瞥到查老板虚弱无力的两腿,他的心又绞得更紧。他也时常自责,若是没有自己的好奇,会否这人依旧还在好好唱戏。他不迷查老板,赵笠人便不会留心,韩闽珠或许能逃过一劫。韩闽珠无事,查老板自然能有安生。这七年来沈西坡没有哪天不在被愧怍自责折磨,而这半个月尤甚。十天里他带着废了腿的查老板四处亡命,一个杀手这辈子能历经的动魄惊心大抵是被他一气耗尽了——可查老板本不用活得动荡。








 




然而他扪心自问过无数遍,若是可以选择不遇见查老板,自己是否愿意。他的心说,不愿意。他不能忍受自己错过那个月下拭枪的青年,哪怕他为此痛苦一世,依旧无法放弃。








 




沈西坡因此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其实以查老板的性子,乱世中怎会活得安稳。他唱高宠,英雄末路,力竭而亡。他哼着“放悲声唱到老”,可连到老的机会也不会有。




 




他是决绝到骨里,不留一点余地。像是惊雪,一念间照彻人间惨白,却是只有一念的时间。








 




沈西坡倚在查老板的床边,睡一会儿醒一会儿。这地方依他估计还能再藏几天。他是杀手,是特务,从前不需要顾惜后路,现在顾惜也无用处。他早掐死了自己的活路,现在也无甚悔意。他守在查老板身边,虽则只有数天光景,却是一副生死相依的凛然——他一生无数活得暗无天日的日子,还比不上这半个月不到的肆意。








 




如今沈西坡唯一的希望是查老板能在自己死前醒来。他很想念那人好听的嗓音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说一声,“沈西坡”。




 




他已经七年不曾听闻查老板唤自己的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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